艺评丨陈哲锋：荧屏内外，因为人有两颗心——评电影《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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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评丨陈哲锋：荧屏内外，因为人有两颗心——评电影《孤注一掷》

2023-08-22 00:39:43 来源：湖南日报

文丨陈哲锋

今年电影暑期档惊喜连连。前有《消失的她》《长安三万里》口碑爆棚，后有《封神》《八角笼中》拦腰追赶，票房飙升。8月8日，另一部瞩目之作《孤注一掷》登录各大影院。

【资料图】

点映三天，票房突破5亿；公映三天，票房破10亿……《孤注一掷》由申奥执导，张艺兴、金晨、咏梅、王传君主演。电影现在除票房可观外，可谓赚足话题：为了“让更多人远离网络诈骗”，导演下决心以此选材；6月14日，《捕鱼行动》正式宣布改名为《孤注一掷》；点映好评如潮、公映时间提前……众多议论、探讨纷至沓来，加之片方以短视频的方式在各大社交平台预热、造势，使得观众点燃情绪、引发兴趣，直言“想看”。

电影以咏梅饰演的刑侦警察赵东冉讲述1955年美国六万四千美元的问答节目开头：利用“当时技术有限，无法完成全国同步直播”造成的时间差，一众数学家们通过操纵所谓的内幕消息，调整赔率，使其投注利润最大化。在巨大利润的驱使下，“有的人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永远不会被骗”，以张艺兴饰演的潘生为例，他曾拥有名校硕士研究生、网络安全高手、天才程序员等耀眼光环，在竞职公司CTO败选后，随即选择离职加入境外一家游戏公司，他兴高采烈向身边同事介绍新公司，他扔掉工作证、离开会场的身影自信满满，踌躇满志来到异国他乡开始新生活，直到和同伴被围追堵截、棍棒殴打，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此时他已坠入一个巨大的境外电信网络诈骗陷阱。这是该影片的第一条线。

梁安娜，金晨饰演，来到网络诈骗团伙之前是一名模特，因为一张盗图卡片，“有损公司形象”，与公司解约，通过好友霜霜认识了犯罪团伙成员安俊才（孙阳饰）。有了被公司解约的前因，和薪酬高待遇好的诱因，安娜想到了出国开花结果，经过业务介绍、岗前培训，顺利从事荷官，负责对接客户、在线发牌，老板陆秉坤（王传君饰）答应她做够500万业绩，就能“上岸”。这是该影片的第二条线。

两条线的交隔在于归国归家，正如潘生所说“他想要自由”，早日脱离苦海。在纸条上写好求救留言的潘生和来了例假的梁安娜匆匆忙忙在厕所相遇了，异国他乡，同病相怜，潘生得知了陆炳坤承诺梁安娜的上岸要求，他决定帮助梁安娜早日完成业绩，并请求其出去后报警、救自己。随后，“大货”成功上线，即将大学毕业的顾天之（王大陆饰）。为了勾画网络赌博的紧张刺激，导演的镜头特将阿天与安娜拉到了一张堵桌上，这还原了对于虚拟的网络赌博的逼真。尝到甜头的阿天自是沾沾自喜，在同学面前推敲游戏的规则胜券在握，当他将筹码推向对面的安娜，掩面叹息赌局的转折时，殊不知原本毕业后步入社会的憧憬，与宋雨（周也饰）的甜美爱情，甚至大好青春生命都要因为这次误入歧途而被葬送。

诈骗集团早已通过博彩软件中的木马读到他的消费习惯和银行短信，等待“洗白”后的阿天的是铺天盖地的贷款推送和“包赢”提示，以确保他再次上钩。可正如影片开头赵警官讲述的那个故事，阿天绝无赢的可能。阿天的生活出现了各种异样变形的画面：图书馆里疯狂找同学借充电宝、跟实习单位预支工资，借口开店向妈妈借钱，直到高利贷找上门，但年少轻狂、沉迷赌局的阿天却还深陷于输赢交替的快感之中，哪里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抵押了自己的车、尽管被爸爸收掉手机依然让其女友为其下单，在赌球比赛结束后得知比分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的那种癫狂和其后女友告诉他“没有下单”给他造成的失魂落魄、这前一秒和后一秒之间的人格间距让人惋惜和痛恨，但在后一场阿天与奶奶的对戏中，当奶奶打开抽屉要给未来孙媳妇包红包时，抽屉里的贵重首饰在阿天的眼前一览无余，阿天犹豫、挣扎的眼神又让人动容。他走到楼下想起方才拿走的手镯，这个青年落泪了，他的这颗眼泪是人性中来自亲情的爱和善良，也因如此，他人性中为这种爱和善良打抱不平的力量发声了：翻回来，一定要翻回来。

阿天打开了家里的保险箱，用里面的房产证抵押的800万试图放手一搏，手划、出账，阿天的微信删号拉黑，这时他才幡然醒悟，骗局已定，面对寻他的家人他感到无力，他背身从楼上倒下去的生命连同奶奶的那只玉镯一同坠地破碎。画面交替切换。一边是阿天倒地的血泊，一边是陆秉坤拜佛祈祷；一边是失去亲人的痛哭流涕、扼腕叹息，一边是鞭炮齐鸣、庆贺狂欢；一边是家破人亡的茫然无望，一边是喝酒、用筷子夹钱、游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形成鲜明的对比，悲和喜同时交叠，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

可悲？可喜？前一幕，宋雨报案后赵警官对案情的分析还了然于胸：我们铺天盖地的做反诈宣传，提示都印到鸡蛋上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因为人有两颗心，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

电影以三个人为线索共同完成境外网络诈骗的故事链。潘生，梁安娜，顾天之，他们在接触网络诈骗之前，或是对自身现状的不甘，或是对金钱、物质、游戏的贪婪，抱有侥幸，坠入旋涡，为此他们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三人又都是受害者。片名《孤注一掷》中的“孤”很能说明他们的被动、无助，他们都是个体，在背景强大的荷枪实弹的分工有序的暴戾恣睢的诈骗集团面前，他们太单薄太渺小。

这种单薄和渺小在电影中随处可见。潘生要求离开，差点被拧断耳根；业绩完成了，梁安娜依然走不了，陆秉坤又提出了两千万的业务要求，还被处罚得遍体鳞伤；梁安娜跳车出逃，去警局报案，当地警察却打电话给诈骗集团过来领人，反锁在警局。当然，个体的智慧和善良也在困境中闪光，比如宋雨一直对案情锲而不舍，比如潘安利用外出机会写下求救留言在纸币上，将求救信号暗藏发给前同事的短信里，以及为诈骗团伙设计软件保留犯罪证据，正因有这种求生欲和反抗意识，让人民警察找到了突破口，让正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展锋刃，最终善良、无辜得到救赎，罪恶、欺诈得到惩处。而电影落幕前敲击筹码的镜头依然意味深长。

作为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充斥着残酷、暴力、桎梏、反抗，反观现实或许比这些严峻得多。电影最后公布的“截至2022年底，公安部门共破获电信网络诈骗案件115.6万起……劝阻9385万名群众免于被骗”的数据令人不寒而栗。影片中出现的印着头像和二维码的卡片不是时不时就出现在你我的车窗上吗？只需一张身份证借贷的网址不是时不时就通过短信发送到你我的手机上了吗？“一分钟快速到账”的宣传标语甚至出现在了小区楼道。既然是一部电影，它的叙述就注定有限。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告诉了我们它的真实——电信网络诈骗其实离我们很近。

就好像生而为人，就注定要面临很多诱惑、危险、困境。病毒，天灾，黄，赌，毒，以及《孤注一掷》所说的电信网络诈骗……影片中，宋雨提出了一个滑稽而又严肃的问题：“我想不到，我和阿天认识四年，他认识你才一个月，为什么他却选择相信你而不愿意相信我？”在手机高度普及的时代，它给我们的通讯、购物、转账提供了极大便捷，弊端是电信诈骗也变得十分轻易，它不仅为人性的恶提供了隐秘走廊，还揭露出现实生活中日益冷漠的情感输出的侧面抨击。站在荧屏的对面，我们有认识一个故事真相的权利、理由，有认识人性的弱点、缺点的权利、理由，权衡利弊，规避风险，从此我们不仅通过电影得知人的贪心和不甘心，我想我们的生活还将出现两颗星，一颗照亮昨夜之晦暗，一颗指引明日之路程。因此，我们对此时此刻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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